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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慢,片红不扫云鬓乱

 

    没读过木心的文章。

  可是知道「从前慢」。

  的确啊,从前一切都很慢。       

从前慢,隔年家书百回看;

从前缓,卧扑流萤星空满;

从前懒,片红不扫云鬓乱;

从前短,三世修来一举案。

  于是,我们发现今生太急,急得无暇去等待对方,就把一辈子度完了。


新枝初绿春未裁,

禅院不见海棠开,

谁人说了伤心事,

细雨丁香一处来。


         ——2008年游法源寺时候,想起当年与人雨中说往事,叹流烟,唏嘘不已。就拍了丁香,写了这首诗。第二句原为“法源不见海棠开”,因为当日是去赏海棠的,不了初春突然倒了场春寒,海棠都不敢开了,反倒丁香在雨中绽放得仿佛得了灵息,透明起来,光泽起来。照片后来被朋友绘了图,托宗舜法师带给我,可惜法师弘法事多,终究错过……

        拍照时候,有一个福建来客,诸殿拜过,坐我身旁,和我说:

       据传在法源寺的海棠能找到5个瓣的,而第一个找到的人,此生必然会有一个最佳的伴侣出现,并且相伴一生。问

       问他可曾找着?

       他说早在四年前已经找到。持了那束丁香,竟然被树下持伞佳人主动相询,说是借用花束拍照留念。殷勤帮忙拍照,一路介绍法源寺诸景,末了姑娘请吃烤串,就着啤酒把各自故事都说了。姑娘带了丁香回去,却留了绸缎绣字的伞给了他,上面秀了一个美丽的名字,和与手机号相仿佛的数字。他竟然迟疑了四年后才打了电话去,果真是家人的电话,只是姑娘已经嫁人一年了。彼此也没相互揭开什么,老友一般地寒暄几句,终究抖着胆再约法源寺见面。只不过,而今他来了,姑娘却不曾来,再打电话已停机……

       于是同伴帮他总结:纵有千年良缘在,还需要有胆量去争取,否则找到再多的5瓣丁香也没用。

       他却摇头,也难说,也许姑娘留雨伞也不过是无心忘记罢了,真真电话过去,反而没有那个意思,岂非要当场尴尬而死?

       不觉反问他:那倘若姑娘有心,她被你拖累了三年才嫁,你却在此遗憾终身。究竟是尴尬而死痛快呢,还是这般抱撼终身痛快?

       问完,福建客却说雨都弄湿了眼睛,得赶车回去了。

       细雨就下了来。

       与同伴不再做声,慢慢法源寺内走,才发觉海棠没开,丁香气息也少了,连寺内大和尚们都急急飞奔,找不到任何从前慢的痕迹。

  「生活之累,一言难尽。」

  那时候已不是少年,这句话说出口,却是青口白牙,嫩得教人不相信真真体会过所谓「生活之累」的人。

  至多不过是在深圳透明蓝色天空下,仰望硕大飞机头顶缓慢划过,向着北方越来越快,直至小若芥子。

  两行热泪刷地下来,以为是生死别离般的,就把心揉碎了。

  但那不过是佛教八苦中「爱别离」中最常见的,远没被细碎如米糠中灰的白的黄不拉几的各类砂子狠狠扎在齿间、舌苔、喉咙不上不下处,吞咽不得,吐出不得,做声不得,爱哭不得,就只一味暗哑地悄悄的撕出薄薄的「哀哀」叫……

  从青口白牙到唇齿渗砂,也就是十年,或者十五年时间的光影。

  他们说那是青葱入了中年。无论小说,无论电影,一旦写上「人到中年」,或者「男人四十」「女人四十」,都一样的在暗哑中还要想方设法去掩饰,不让自己悄悄撕出那薄薄得的「哀哀」叫声真的哭将出来… 

  上帝要折磨人,其实大可不必做什么生离死别。稍稍在生活中加三分压力、两勺柴米油盐和一点琐碎,生生就能把人给折磨死。

  更何况初入中年的,女子无需贴花黄,自然已成黄脸;男子则直接就出落成了油腻胖子,难得生活如意财富自由给了许多姑娘的不老冯唐没有成为油腻中年男,终究逃不过「油滑中产汉」的下场。

  回想从前为那点爱情弄得“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的痴男怨女,不觉得好笑。影视中各种九曲十八折的十三角恋,狗血喷头的渣男出轨丽娘力挽之类的故事现实也一分不少。却熬不过岁月漫长,生活琐碎。

  反而是抽身岸边,轻看红尘中诸多人等,生老病死,那么多苦难,手中扇轻轻一拂,即便没有豪情唱一句「沧海笑,涛涛两岸潮」,至少也能抿一口柠檬茶,哼道,「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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